第四章、窈窕淑女、君子好逑第十节
老魏果然把单英的父亲从乡下接了过来,不过,他没有把老头接到别墅,而是直接把他送进了医院。
单英的父亲已经风瘫十年了,躺在**一直不能动弹。自从得知单英的母亲改嫁以后,老单觉得受到了欺骗,一气之下喝起了闷酒,时间一长就得了脑溢血,后来经过医院抢救才把这条命救了下来。命是保住了,可他心里一直觉得郁闷,还是不停的喝酒,结果十年前脑溢血复发,又送到医院抢救,这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,得了个后遗症,全身风瘫,从此他卧床不起。在乡下他只有一个堂弟,人家也有家庭,不能管他,他只靠单英寄去的一点钱维持生活。有时邻居们见他可怜,盛一碗饭端给他,帮他擦擦身,才坚持着活到现在。
单英的母亲在生单英之前,一直住在城里的外婆家里,生下她以后,她母亲在外婆家待到满月就回乡下去了,把她扔给了外婆照应。在这以后,她母亲不准老单到城里来探望她,一直到她母亲假离婚回了城,改嫁以后,老单就更没有机会来看她了。所以单英也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她的亲生父亲。在她的想象当中,父亲应该是一个伟男子,虽说是个乡下人,但长得很像样,否则母亲也不会嫁给他的。但当她一走进医院,看到病**躺着的是一个邋里邋遢、满脸胡茬,像个叫花子那样浑身散发着臭气的老头子的时候,单英伤心地哭了。她把医院里的钟点工叫来,跟他说,不管花多少钱,一定要把他浑身上下洗干净,不能闻到臭味。她又到商店里买了一大包一次性尿布,交给钟点工,吩咐他要定时给她父亲换尿布。
单英找到给她父亲看病的医生,问他:“医生,我父亲的病能不能治好?”
医生看了看她父亲的病历,摇摇头说:“送来的时候,有个男的已经来问过了。”
单英问道:“你是怎么跟他说的?”
医生说:“我的答案是一样的,你父亲的病如果早几年送来,或许还能治疗,你们也太不负责任了。从他目前的病情来看,他的下肢已经麻木,肌肉也在萎缩,并且还出现了褥疮,非常难治疗。我们已经商量过了,目前只能采取按摩疗法,让他的肢体逐步恢复知觉,先把他的褥疮治好,才能进行第二步方案。”
“第二步方案是什么呢?”
医生说:“我们已经对你父亲进行了脑部扫描,你父亲当年脑溢血的时候,颅腔里的淤血没有完全清理干净,第二步方案就是清理颅腔里的淤血。”
单英问道:“医生,整个治疗过程要花费多少费用?”
医生说:“很贵。”
单英说:“大概要多少钱?”
医生说:“大概要几十万,具体数目现在也说不准。”
单英问:“医生,治疗后,他能不能站起来?”
医生说:“说不准,这里面有许多不确定因素。姑娘,你也不必太着急,俗话说,既来之则安之,我们医院一定会尽全力的。”
单英说:“医生,我跟你说实话吧,我父亲一直住在农村,今天我还是头一次见着我的父亲呢。”
医生恍然大悟,说:“哦,原来是这样。那个送你父亲来的医院的是你什么人?”
单英说:“是我男人。”
医生说:“这样说起来,那个病人应该是他的丈人咯。”
单英说:“可以这么说。”
医院说:“他付了住院费就走了,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,这不应该吧?”
单英说:“他就是这个样子,别理他,这里一切我说了算。”
医生说:“噢,那我们就放心了。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下吧,有什么情况我们再及时沟通。”
单英把她的手机号码写下来,交给了医生。
离开医院,她把车开的很慢,一路上她的思绪非常复杂。说心里话,老魏对她是不错的,可以说对她百依百顺。现在人家实现了他的诺言,从乡下把她父亲接到城里,送进了医院。现在该她实现诺言了。真的就这样嫁给他?她真有点不甘心。她不愿意结婚,结婚对她来说就等于绑上了绳索,没有了自由。她是吃青春饭的,等她人老珠黄的时候,等待她的命运是什么,她不得而知。
回到别墅,老魏问她:“你父亲的事情都安排好了,没什么事吧?”
单英说:“医院里都已经安排好了,治疗可能要花一笔钱。”
老魏说:“住院费我已经付了,付了七千块钱。”
单英说:“老魏,谢谢你。”
老魏问道:“谢我什么?”
单英说:“你把我爸爸从乡下接过来,已经很不错了。”
老魏说:“这是应该的,你是我老婆嘛。”
单英开玩笑地说:“去,谁是你老婆?”
老魏指着她说:“你呀,你是我老婆啊。”
单英说:“别瞎说,我们还没有领证呢。”
老魏说:“领证只不过是一种形式,我们实际上已经是夫妻了。”
单英说:“老魏,我不会食言的,我是个守信用的人。这次你把我父亲从乡下接过来,我打心眼里感谢你,我答应你,跟你领证。”
老魏喜形于色,问道:“单英,你真的答应啦?”
单英说:“我说过,我不会食言的。”
老魏说:“不过,在领证之前我有个小小的要求。”
单英问他:“老魏,你还有什么要求?”
老魏说:“咱们两个先去公证处公证一下。”
单英问道:“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,还要公证什么呀?”
老魏说:“我们要把婚前财产先公证一下,才能领结婚证书。”
“老魏,你不是说好的吗?只要我答应嫁给你,以后你的钱、你的别墅都送给我,这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呀!”
老魏说:“对,我是说过,当初我要你一个人嫁给我的,可现在呢,又多了个风瘫在床的老丈人,这算怎么回事啊?”
单英发怒说:“你当初答应我的全都是狗屁,全都是胡扯!”
老魏说:“你别生气,我也是没办法呀,上次我和我前妻离婚的时候,她已经拿走了我的一半财产了,你叫我怎么办呀?”
单英问:“我问你,你不是说过,和我结婚以后,会跟我好好过日子的,将来你赚的钱就交给我来管理,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呀?”
老魏说:“单英,你别紧张,财产公证只不过是走一个过程,我又没儿没女,我死后这财产还不都是你的?”
单英说:“老魏,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了的,你花言巧语的先把我骗到手,然后再算计我,我说的没错吧,是不是这样?”
老魏说:“我不管你怎么说,你说一句话,咱们去不去公证处办公证吧?”
单英说:“不去,你把我当成骗你财产的骗子,打死我也不去!”
老魏说:“我怎么会把你当成骗子呢?我是被我的前妻整怕了呀,我跟他提出离婚,她就提出条件,要我分给她一半的财产,我不答应她吧,她死活不跟我离,我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之下,把我的一半财产分给了她,这才跟她彻底断了关系。单英,我也是没有办法呀,有些事我也不得不防。”
单英说:“原来你防来防去,把我当家贼防啊!”
老魏说:“单英,你看你说的,我丝毫没有这种意思,我怎么可能把你当成贼呢?”
单英说:“老魏,你口口声声说要跟我去公证,这不是防我将来分了你的家产是啥呀?”
老魏说:“这不是有了我前妻的前车之鉴吗,假如你以后也跟她一样,跟我提出离婚,我赚的钱不都没啦?”
单英说:“说来说去的,原来这就是你的心里话呀!”
老魏说:“你不要冤枉我,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?我丝毫没有把你当成骗子过,当初你提出我们两个先生活一段时间试一试,看看我们是不是能生活在一起,我也同意了。其实我也在考察你,你如果真的是骗子,早就吵着要和我结婚了,还巴不得我早点死掉,好继承我的遗产。”
单英从鼻子里“哼”了一声,说:“原来你是这么想的,难怪你为我爸爸只交了住院费就溜了,你是怕我用你的钱呀!”
老魏说:“这你就更冤枉我了,当时我接到一个电话,有个重要的客户想去看房,非要我陪着一起去不可,我想这是笔大生意,这样的客户可不能怠慢了。可医院里还有些手续没有办理,这就想起你来了。后来我不是打电话给你,叫你去处理的吗?你去处理总比我去强,因为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嘛。”
单英说:“这样说才像句人话。我问你,我父亲治病的钱应不应该你来出?”
老魏说:“我如果不想出钱,就不会把你父亲从乡下接过来的。既然接来了,就得花钱治病嘛。我今天向你保证,你父亲所有的医疗费用都由我出,这总上路了吧?”
单英终于裂开嘴笑了,说道:“好吧,算你上路。”
老魏问道:“那么,咱们两个明天去公证?”
单英说:“我说了不去公证就不去,如果一公证,我俩之间的爱情关系就变了味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?”
老魏急了,说:“我已经等了你那么长时间了,你老是推来推去的,你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
单英说:“怎么啦?你等不及啦?再去找一个呀。”
老魏说: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,你不要逼我,把我逼急了……”
单英问:“逼急了怎么样?”
“逼急了咱们俩就分手!”
单英此时一股怒火涌上脑门,发狠的说:“好,分手就分手,谁稀罕你的财产,离开你我的日子更好过!”说着,她赌气的回到房里,收拾自己的行李,就要离开。
老魏见她真的要走,一把拉住她的胳膊,说:“单英,你真的要走?”
单英挣脱他的手,说:“你让我走,在这里我的心都凉了。”
老魏说:“你不要走,算我不对,我错了,好不好?我给你认错,只要你不要走。”
单英说:“你错什么?你没错,是我错,我离开这里一切都太平了。”
老魏问:“单英,咱俩在一起那么长时间,从来没有争吵过,今天就为了财产公证的事情,你就要离开我,你走了不会后悔?”
单英说:“我决心已定。”
老魏说:“看来你早有准备,你一直不肯辞职,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。”
单英说:“我如果不给自己留条后路,现在不是任你摆布,我才没有那么傻呢。”
老魏说:“既然你真的要走,我也不留你了,这样吧,单英,不管怎么说,看在我们这一段感情的份上,咱俩好聚好散,和平分手,你把我送你的车开走,另外,我再给你一笔钱,作为给你父亲看病的费用。”
单英说:“你不是说我贪图你的财富吗?你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,我一样也不稀罕,省得将来被你说东道西的,我受不了!”说着,她从兜里掏出车钥匙,扔在桌子上。
老魏拿过车钥匙,硬塞进她的口袋,又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,掏出一张银行卡,放在她的手心里:“我知道你是个月光族,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了,身上肯定没有钱,这个你拿去用吧。”
单英说:“你别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留得住我,别妄想了,拜拜了。”
老魏目不转睛的望着单英那笔直婀娜的后背,目送着单英拖着拉杆箱走出房门,走出院子,把箱子放进汽车的后备箱里,关上后备箱,发动了汽车,头也不回地驶离别墅。他静静地守候在那里,希望有奇迹发生,盼望单英能够回心转意,再回到她的身边。他心里明白,只要他一松口,答应单英不去公证的话,单英肯定会回来的,可这是他的底线啊!他假如放弃了这个底线,将来的情况他是始料未及的,所以这个底线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弃。他明知单英从此以后不会再回来了,可他还是站在那儿,等了很长时间。
单英始终没有回来,他非常失望。
他摇了摇头,闭上眼睛,重重地叹了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