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、职场情场、风云突变第九节
尤建设现在的日子过得非常清闲,没事的时候他就到江边钓钓鱼、看看书,晚上回来就在手提电脑上写博客。
他把自己的公司搬到农场,生意肯定不如城里好。他现在在农场做一点家电买卖,除了纳税以外,多少有点盈利,养活几个人还富富有余。本来他负责到城里采购,从城里到农场来回穿梭,现在跑不动了,把这项工作交给了陈国栋的儿子陈辉打点。
他现在不住旅馆了,干脆搬到陈国栋家里,和陈国栋住在一起。两人挤在一间小草屋的炕上,吃完晚饭,两个人唠会儿嗑,陈国栋年纪大了,早早睡去,他还要写点东西,写困了,也就倒头睡去。
有时候,他也会到附近的学校去,问问那里的学生们需要些什么东西,他拿本子记下来,然后交给陈辉,让他去采购。
有一次他突然失踪了,两天两夜没有回来,把陈国栋急出了一身冷汗。陈国栋忙给他儿子打电话,让陈辉去找尤建设。
“小辉,快把手中的活停下,去找找你尤叔,他不见了!”
陈辉赶到陈国栋这里,问道:“爸,别急,他什么时候不见的?”
陈国栋说:“已经两天了,天晓得他到哪里去了。”
陈辉又问:“他留下什么话没有?”
陈国栋说:“留下话倒好了,他什么话都没留下,连张字条都没留。”
陈辉说:“糟了,他早就不用手机了,到哪儿去找他呢?”
陈国栋说:“找不到也得找哇。哎,会不会又到城里去了?”
陈辉说:“谁知道呢?他回城肯定会跟我打招呼的,目前又不采购东西,估计他不会回城的。”
陈国栋思忖着:“他不回城里,那他会去哪里呢?”
三天以后,尤建设风尘仆仆地回来了。
陈国栋问他:“建设,你到哪里去啦?真把人急死了!”
尤建设说:“前两天我在江边钓鱼,恰巧碰到我们开荒营的老宋,他开着车到我们渔场来买鱼,我俩聊了一会,他约我到开荒营他家里去玩,我就坐着他的车直接去到开荒营,玩了两天。”
陈国栋板着脸说:“你以后要出门,跟我打个招呼,真跑没了我老头子可没法跟你家里人交代哇!”
尤建设知道自己闯祸了,忙笑笑表示歉意,说:“指导员,是我不对,您这么大年纪了,我不是存心吓唬您的,我以后一定注意。”
陈国栋宽宏地说:“好啦,只要能改正错误,就是好同志嘛。但是要记住,这是最后一次。”
尤建设说:“记住了,指导员。我今天还要去钓鱼,您去不去呀?”
陈国栋说:“我年纪大了,就不去了,你自己去吧。”
尤建设问:“家里有没有吃的,我带点当午饭吃。”
陈国栋说:“有,知道你要钓鱼,早给你准备好了,烙饼子卷大葱。”
尤建设高兴极了,回到小草屋里,把烙饼子用报纸包起来,放进塑料袋里,拿起钓鱼的工具就向江边走去。
北大荒三月的天气还是非常寒冷的,天气虽然晴朗,江面上一丝丝风吹过,脸颊上像针扎一样疼痛。尤建设全副武装,穿着棉袄棉裤,还带着狗皮帽,用一条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,只露出一双眼睛。他沿着冰层走到江中间,用一根小钢钎把江面上的冰凿开一个小洞,直到江水涌上冰层,然后把小马扎放在冰面上,坐在小马扎上,慢条斯理地拿出钓鱼的工具。
他的钓鱼工具很简单,在鱼钩上浇上铅做成的小鱼,绑一条尼龙绳,把鱼钩放进凿开的冰窟窿中,不停地晃动着,江里的鱼看见了,以为是一条小鱼呢,一口吞下去,这鱼就算是钓着了。但是这要有两个条件,一是钓鱼的人要不畏严寒,二是要耐得起寂寞。尤建设有时一天还能钓到一两条狗鱼,带回家和陈国栋一起炖鱼汤喝。有时一整天一条鱼也钓不着,他也不怨天尤人,照样乐呵呵的回家。
今天他很幸运,钓上了一条足足三斤重的狗鱼,想早点回家的。他在江面上坐了太久,寒风吹来,把他冻得够呛。他准备收钩,突然鱼钩一沉,手上有了感觉,拉上来一看,竟然是条大鲤鱼。鲤鱼是最不容易上钩的鱼了,肯定是饿的有些饥不择食才上钩的。他很兴奋,准备回到家里做一顿杀生鱼吃。好久没有吃生鱼片了,记得上一次吃生鱼片还是在渔船上打渔的时候,到现在已经几十年过去,成为遥远的记忆了。
今天他收获颇丰,钓上了两条鱼,还没等走进小草屋,他就喊了起来:“指导员,看我钓了条什么鱼回来?一条大狗鱼和一条大鲤鱼啊!今天您有口福了,今晚上我给您做杀生鱼吃,咱俩喝一点白酒好好吃一顿。”喊了半天没人搭腔,他感到有点不对劲,赶忙扔下鱼,到屋里一看,炕上也没人。心里感到奇怪,陈国栋到哪里去啦?
他的心里有点焦急起来,平时这个时候,陈国栋总在屋里看报,就是走也走不远的。难道他也跟我一样开了个玩笑,离家出走几天然后又突然出现在你面前?这么大的年纪,他是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的。那么他会在哪儿呢?他边想边找,哪儿都没有陈国栋的人影。离小草屋不远有一座后山,那里有一座坟墓,是埋葬陈国庆的地方。尤建设心想,我到那里去找找看,如果再找不到,就打电话给陈辉,问问他知不知道他父亲的去向。
他沿着后山的一条小径向后山林走去,远远的他已经看见了那座墓。陈国庆的墓和墓碑都是他出钱背着陈国栋修的,对此陈国栋对他很不满意,死个人还要花那么多钱,太浪费了!尤建设也不吱声,任凭他说去。陈国栋后来嗓门也没那么大了,平和的跟他说,过去打仗的时候,他亲手掩埋过战友的尸体,都是这样埋的,没有任何记号,他觉得人和大自然就应该融为一体,悄无声息地投入大自然的怀抱。
突然,他看到墓前有一团东西,好像是一个人影缩成一团,倒在地上。他的心一紧,赶紧跑上前去,一看果然是陈国栋。
陈国栋双目紧闭,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墓前,看来情况不妙。尤建设吓得不轻,他赶紧蹲下身子,伸出手去一探,鼻孔还有微弱的气息,他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,一把扶起陈国栋,把他背在自己的背上,顺着山路往山下跑去。
幸好医院离渔场不远,渔场派车把陈国栋送进医院抢救。尤建设回到小草屋给陈辉打电话,把他父亲的情况告诉了陈辉,让他赶紧去医院。
陈国栋得的是老年支气管炎,可能是上山走得急了,这一次是急性发作,要不是尤建设及时发现,又及时把他送医院抢救,那他的生命就岌岌可危了。
半个月以后,陈国栋出院了。回到家里,见到尤建设,他说:“建设,老话说‘七十九、八十四,阎王不请自己走’,我今年正好八十四岁,逃过一劫,看来还能活几年呐。”
尤建设说:“指导员,我给你算过命了,你能活到一百岁。”
陈国栋说:“建设,这玩意儿你也信?我是不相信的,从参加革命以来,我一不信天命,二不信鬼神,我只信党的使命。”
尤建设说:“其实我也不相信宿命,只是我觉得人的心里应该有一种寄托、一种精神上的支柱,人才能活得久远。”
陈国栋说:“这个我信,多少年来,我心中始终有一种信念支撑着我。建设,我跟你说说我心中的秘密吧,其实我也有私心。”
尤建设说:“指导员,我们都是生活在现实社会的人,谁没有私心呐?我也有哇。”
陈国栋说:“我的私心把你和苏娅的情侣关系活活的拆散了,你不记恨我?”
尤建设说:“我怎么不记恨?我当时真想一把火把你烧死,然后我再投江自尽。”
陈国栋问道:“建设,我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?”
尤建设说:“何止是过分,简直就是要赶尽杀绝。”
陈国栋叹了口气说:“这是当时的环境所致,我也是受到了那种潮流的影响,建设,我现在能感受到你当时所受的委屈。”
尤建设笑了,说:“指导员,事情都过去了,还说它干啥。”
陈国栋问:“这一次你为啥救我?你完全可以让我自生自灭的呀?”
尤建设说:“我不是已经说过,您大难不死能活到一百岁吗?”
两个人同时开怀大笑起来。
尤建设说:“指导员,这一次去开荒营,好多老人都问起苏娅的情况,他们问,‘苏连长现在咋样啦?’我说,‘她现在好得很呢。’”
陈国栋感叹地说:“现在我的心里真有点想他们,想苏娅、想甄建国、想葛胜利。”
尤建设说:“他们现在的工作都很忙,等他们都退休了,我写封信给他们,让他们到北大荒来看您。”
陈国栋说:“那太好了,在我有生之年能见上他们一面,我死也瞑目了。”
晚上,陈国栋又像往常一样,早早地上炕睡了。尤建设打开电脑,开始了网聊。
“建国、苏娅,你们在网上吗?”
不一会儿,屏幕上出现了甄建国的字迹:
“建设,苏娅刚刚出去,我在网上。”
“今天我和陈国栋谈到了你们,陈国栋说好想你们几个,想请你们到北大荒来玩。”
“巧了,就在前两天,葛胜利到我家来串门,也谈起了这个问题,我们也正想组团到北大荒做一次旅行呢。”
“那太好了,我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块去了。”
“建设,自从你离开北大荒上了大学以后,咱渔业连和四十八连的好多知青就没再见到你,他们都想再见到你。”
“是啊,算算时间恐怕有三十年了吧?人生的旅程能有几个三十年啊?”
“你别再感叹了,我们来的时候你可要好好招待我们。”
“这个你放心,我包吃包住,包你们满意。”
“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。”
“小意思。”
“这对你是小意思,对我的意义可大了,平时我忙于工作,现在退休了,又能回到阔别三十年的北大荒了!”
“建国,我想了一下,你们最好在四月的下旬动身。”
“这是为啥?”
“你们最好能在五月一日前赶到,好再看到黑龙江开江的壮观场面呀!”
“好,那就说定了,我们在四月下旬动身,到时候你就在江边迎接咱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