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摸底定弦（3）
沈世清心里骂道：“妈的，青龙镇怎么这么穷？年三夜四，让我到这鬼地方，替人家擦屁股！”后来，一位工业口的干部，建议沈世清去华夏华志坚那里碰碰运气，说不定到他那里解决四五十万没啥问题。可是，财政所的人反对，华夏公司年年上交的款项全部结清，还多交了三十万。现在的华夏是私营企业了，怎么好再去开口？
沈世清来青龙镇不久，但对华志坚的为人已经有所耳闻。说华志坚小便都要用筛子过滤的。逢年过节，对工人福利，只发钱，不发货。因为发货的话，会给中间人赚去一笔的。最后，沈书记带上财政所长前去华夏碰运气！去总比不去好。他们来到华夏，职工们都在大扫除，准备放年假了。来到办公室门口，只听见华志坚大声训斥两名工人：“你们就图方面，大手大脚，我关照你们垃圾中的废纸要清理干净，你们糊里糊涂，就当垃圾丢出去了，浪费多少废纸！”
一位工人低着头胆怯地说：“华总，一共不满两捆废纸。”
华志坚一听，拍着桌子大怒：“好大的口气，两捆，两捆要多少钱，每捆不少于四十元，是不是？”
沈世清一只脚想跨进办公室里去，一听这话，又赶忙缩回来，不安地问后面的财政所长：“这……这样子能进去吗？”
财政所长却很有勇气：“别怕！华总就是这样的人。”
财政所长第一个进去了，沈世清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。沈世清没想到的是，经财政科长介绍后，华志坚倒茶敬烟，对新上任的镇党委书记表现出少有的热情。而且，挥挥手放走了两名将要受罚的两名工人
“快过年了，沈书记，有什么事情，请说吧。”华志坚笑眯眯地说。
沈世清用手肘子碰碰所长：“你说说。”
所长便不客气地把情况说了一遍：“……这些情况，说出来真让镇政府丢脸啊，可是又没办法呀，这不，逼上梁山，沈书记亲自拜望你来了。”
华志坚问：“现在，总共差多少钱？”
“急着开支的需要八十万左右。但是，过年，镇政府总该买几斤萝卜，几颗白菜啊，新年里，万一有客人来，瓜子花生糖果怕也少不了。”
华志坚想了想，说：“沈书记大驾光临，是我华志坚的荣幸，书记的困难，就是我华志坚的困难。这样吧，我这里倒是有一百万，准备过年后给银平买套房子，要不，你们先拿去开支吧。”
沈世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，又惊又喜，说：“华总，那——你的房子不买了？”
“他们孩子还小，等等再说吧。沈书记，你是我们的父母官，我总不能让你过不好年吧。”
沈世清再也坐不住了，站起身握着华志坚的手，激动地弯一弯腰说：“华总，谢谢你，我代表……谢谢你。”他很想说句“代表青龙镇十万人民”的套话，但觉得很不合适。
华志坚却摇摇头说：“沈书记，别谢别谢！没有**，没有政府，我这个种田的当得上老板吗？”
就因为这件事，沈世清对华志坚一直另眼相看，对华夏集团的事也更关心。
这天，沈世清来到病房的时候，华志坚正背靠在**，和王振朋商量着华夏接班人的事情。几天来，他半身不遂，没有好转，而且视力也有下降。言语也表达不清。医生说这种现象，是心血管病的必然结果。
沈世清的到来，华志坚非常激动，伸出一直哆哆嗦嗦的手，要跟领导握手。
沈书记忙过去按住他，说：“华总，别动别动。上次我来看你，你在吊盐水，我没有打搅你，现在，你的病有了好转，我为你高兴。”
华志坚叹口气说：“我……我不……不行了。书记，你……跟我……我……出出点子，找个啥样……的接班人？”
“好好，别急别急，接班人，总会有的，不过，华总，你们是民营企业，选接班人，主要是要你自己定主意！我们只能建议建议。”
王振明把沈世清叫到病房前的阳台上，把华总的想法介绍了一下，又把这几天在公司调查的情况讲了讲，说：“据大多数员工反应，华总的两位公子都不是当总经理的料。”
沈世清听了王振明的一番话，这个在官场混了十多年的中年干部，他很了解很多企业家的情况。他一只手摸着下巴，沉思了一会，说：“照这样看来，华家两公子确实当不了这个大公司的家了。这几天，镇里有没有人来看望华总？”
“有，前天赵镇长来过，也跟华总谈过接班人的事情。”
“赵镇长有什么看法啊？”
“他很偏向金平。理由是：金平气派虽然小了一点。但目前企业都很艰难，赚钱不容易，经济上抓紧点，没有坏处。”
沈世清点了点头，说：“老赵说的也不无道理。”
王振明又说：“赵镇长没有深入员工中去了解情况，没有多方面作了解就下定论，我认为是片面的，片面的决定，会妨碍一个企业的生存和发展的。”
沈世清点了点头，没再说什么，推开门从阳台走进病房，来到华志坚病床前，握住他的手，恳切地说：“你别急，先把身体养好。接班人的事，交给你们自己拿主意，根据厂的具体情况而定，切不可受旁人的干扰，尤其是某些不负责任的领导的影响。我提出几点建议，仅供你们参考，不做定论。”沈世清坐在床边，俯下身子又说，“华总啊，第一，接班人要有实干精神，要有好的态度，大的魄力。”沈世清伸出第二个手指：“第二，要善待员工，要考虑他们的利益！这样的一个老板，就不孤立，就能得到各方面的支持。第三，我说，华总啊，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，我们不能被一些老的观念束缚，啥长兄为父啊，子承父业啊，肥水不流外人田啊，都是不对的。”
华志坚和王振明几乎同时点点头。
“最后一点，我认为，华总，你一定物色好这个接班人，不管他是女的男的，自己人，外人，都可以，聘用他为总经理干起来。万一不行，你马上可以把总经理撤掉，另选别人，一切权利都握在你手里，怕啥？”
华志坚两眼放光，挪挪身子，凑近沈世清，握住他的手连连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