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、穿越过去、蹉跎岁月第七节
苏娅因为是支部重点培养的对象，很快被发展成为预备党员。作为她的入党介绍人，陈国栋专门找她谈了一次话。
“小苏啊，真高兴我们党组织又增添了新鲜血液，一年的预备期很快就会过去的。在这期间里，你一定要经受得住组织上的考验，把自己锻炼培养成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。”
苏娅带着一颗虔诚的心，低声说：“是。”
陈国栋低声问道：“怎么样，这一段时间，尤建设没再来找过你吧？”
苏娅摇了摇头。
陈国栋舒缓了一口气，说：“这很好嘛，如果他还是对你纠缠不清的话，你的大好政治前途就会被他断送的，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吧。”
苏娅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陈国栋满意的结束了这次谈话。
过了一段时间，陈国栋认为时机成熟了，又把苏娅找来谈话。
“怎么样，这段日子没什么其他想法吧？”
苏娅说：“没有。”
陈国栋欣喜地说：“很好嘛！”他望着她，沉吟了一会儿，鼓足了勇气说，“小苏呀，我来帮你介绍一个对象，你看怎样？”
苏娅很茫然，她没有立即回答，她不知道指导员说这话的意思，这是在试探自己，抑或也算是一种考验？
陈国栋微笑的看着她，说道：“不用害怕，这个人政治上绝对可靠。”
苏娅低声问道：“他是谁？”
陈国栋说：“说出来你一定认识，他就是我弟弟。”
苏娅心里一颤，说：“陈国庆？就是那个叫傻蛋的陈国庆？”
陈国栋说：“对，就是他！别看他人有点憨，可能干了。你觉得他怎么样？”
苏娅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，一个人高马大、但智商只有七八岁的人，此人正是人称他傻蛋的陈国庆。
傻蛋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，由于智商低，只读到小学二年级就辍了学，在连队里其他活干不了，帮食堂里挑挑水，干些杂活，闲余时间喜欢跟些六七岁的小朋友一起玩耍。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成为自己的终身伴侣呢？
苏娅说：“不行，我不愿意！”
陈国栋问道：“你是不是嫌他人傻呀？他的心底可善良了。”
苏娅说：“我已经考虑过了，我现在还年轻，暂时还不考虑婚姻大事。”
陈国栋说：“好，你有这种态度，我很欣赏。不过，终身大事还是要考虑起来的，你可以先跟国庆交个朋友嘛，时间长了会建立感情的。”
苏娅说：“指导员，我已经说过了，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问题。”
陈国栋见她非常执拗，只得暂且作罢。
这一天连里开大会，当时的中苏关系有些紧张，双方都在边境上集结了部队，战争一触即发。全连几百号人都集中在广场上，听陈国栋做形势报告。这时，场边上有一些小孩在闹腾，干扰了会场秩序。
苏娅走到场边去劝阻，说：“孩子们，都回家去吧，我们这里正在开会呐，你们到别处去玩吧。”
有个小孩调皮地说：“不嘛，我们偏要在这儿玩。”
苏娅说：“你们怎么不听话呢？快回家去吧，啊，要听话。”
这个小孩说：“你又不是我们的老师，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话？”
苏娅说：“你们再不回去，我叫你们的老师啦！”
那小孩喊道：“傻蛋哥，快来呀，你媳妇欺负我们啦！”
他这一喊不打紧，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，高高的个子，圆乎乎的脸蛋，一脸憨厚傻傻的样子，此人正是傻蛋。
傻蛋看见苏娅，憨笑着，说：“我的媳妇，我媳妇在哪儿呢？哎，真的是我媳妇！媳妇呀，快跟我回家去！”说着，扭动着那雄浑的身躯就向苏娅扑来。
苏娅早就吓得魂飞魄散，不知所措，竟然像是被谁使了定身法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。
傻蛋走上前来，一把抱住苏娅，“嘿嘿”笑了起来，“我的媳妇还真听话。”
直到此时苏娅才苏醒过来，她挣扎了几下，哪里能够挣脱，急的她大声叫了起来：“尤建设，快来救我呀！”
其实尤建设就坐在附近，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。听见苏娅叫他，他站了起来，走出人群，慢慢地向宿舍走去，好像根本没听见苏娅的叫声。
甄建国也站了起来，叫道：“尤建设，你站住！”
尤建设站住了脚步，但并没有转身。“干什么呀？”
甄建国说：“你听见没有，苏娅在叫你？你要是个男人，就去救苏娅！”
尤建设说：“我已经跟她毫无关系了，你要有能耐，你去救呀。”
甄建国说：“你这种人也太无情了吧，你们毕竟是同学呀！”
尤建设这才转过身来，说：“甄建国，别以为你帮过我，我就会感激你，我是不会领你这个人情的。”
苏娅气急了，对着尤建设吼道：“尤建设，你不是人呀？”
甄建国也不理会尤建设了，他朝傻蛋走了过去。
“傻蛋，把她放开！”
傻蛋说：“她是我媳妇，我不放。”
甄建国说：“不放我就揍你！”
傻蛋说：“你敢？我哥是指导员！”
甄建国说：“指导员也得讲道理的，你这样是在耍流氓，你知道吗？”
傻蛋一愣，想了想说：“是啊，耍流氓不好，等以后我跟她成了亲再抱吧。”随即松开了手。
苏娅挣脱出来，惊魂未定地跑到甄建国身旁，蹲在地上哭了起来。
会场被傻蛋这么一搅和，报告已经做不下去了。陈国栋站起身来，问道：“那后面是怎么回事？”
有人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汇报了。他说：“这不是胡闹吗？”他朝后面喊道，“国庆，回家去，不准在这儿胡闹！”
傻蛋被他哥这么一训拆，不高兴了，委屈地说：“我没有胡闹，我抱我自己的媳妇也有错啦？”但他最终还是顺从地回家了。
会议结束后，陈国栋找到甄建国，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。
陈国栋说：“甄建国，你能不能安分一下，好吗？”
甄建国一下子懵了，他不知道陈国栋的话指的是什么意思，问道：“指导员，我、我怎么就不安分啦？”
陈国栋说：“你不要再说了，说心里话，原来我对你印象蛮好的，可是你为什么就不会安分点呢？”
甄建国有点摸不着头脑，问道：“您是指……”
陈国栋说：“开始我以为你跟尤建设的矛盾很深，尤建设有事情，你是绝不会为他出头的！可是我想错了，你不但出了头，还特意请了假，跑到营部找了常书记，请他出面说话，真看不出，你的本事蛮大的呀！”
甄建国说：“指导员，我不明白您的意思……”
陈国栋说：“你以为你这样出面能帮得了尤建设吗？我告诉你，他自甘堕落，已经无可救药了。你好好想想你自己吧，今后的路该怎么走？”
甄建国这个时候反而坦然了，他说：“我对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进行过反思，我觉得我这样做没有错。”
陈国栋光起火来，说：“你没有错，这么说难道是我错了？”
甄建国心想，反正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，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，于是把心一横，说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这下陈国栋的火气更大了，他厉声说：“你不知道？我知道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！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深的城府，敢跟我作对？我告诉你，在这个连队里，一切还是我说了算的！还想去找常书记吗？那你就试试看！”
甄建国仿佛被一顿乱拳揍过一般，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，毫无招架之力。
“从明天开始，你就到二号船上去，打鱼做饭。我还要告诉你，千万别再打苏娅的主意，以后离苏娅远一点，没有事不准上岸！”
甄建国根本没有想到，自己抱着一颗炽热的心来到北大荒，一心想报效祖国、建设边疆，怎么也会走到这种地步。过去，课本上教的都是英雄人物，哪会想到现实社会竟然这么复杂。身为一个经过战争考验的人，一个堂堂的政治指导员，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，这使他感到十分的失望、无助和迷茫。他想去找常书记，可是陈国栋对他已有了戒备之心，一定会处处提防着他，他能走到哪里去呢？既然这样，那就上船吧，眼不见为净，趁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。
第二天一早，甄建国就把行李铺盖都带上了船，吃住都在船上，除了上岸给渔船添一些粮食和水等生活必需品外，轻易不再上岸。
船老大是个转业兵，叫谭志军，是个老实本分的人。他见甄建国在船上除了做饭，空下来的时间还要打扫船舱、甲板，很是过意不去，就说：“建国，别那么卖力了，事情是做不完的，坐下来歇歇脚吧。”
甄建国笑了笑，说：“船长，没事的，我年纪轻，累不死的。”
等甄建国把甲板清理完了，拿起拖把到船边清洗的时候，谭志军一把拉住他，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。
“抽支烟吧？”谭志军拿出一包哈尔滨牌子的香烟，准备打开烟盒。
甄建国用手一挡，说：“谢谢船长，我不会抽。”
谭志军把香烟放回自己的口袋，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烟袋来，从里面取出一些烟叶，用手指把它们碾碎了，从一本小孩写字的练习本上撕下一片纸来，把碾碎的烟叶放在纸条上面，卷成了一支烟，只见他用舌头把纸条的边缘沾湿了，好让烟卷牢牢地黏在一起，这才拿出火柴，把烟卷点着，美美的吸了一口。他看了甄建国一眼，发觉甄建国在一旁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举动，笑了笑，举起卷烟，问道：“要不要尝尝这个？”
甄建国摇了摇头。他问道：“船长，你们都吸这种烟？”
谭志军说：“是啊，我们平时都是吸这种烟的，这种烟过瘾嘛。”
甄建国又问：“那你喝不喝酒？”
谭志军惊诧地望着他：“喝呀，怎么不喝？你怎么会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来的？”
“那你们也都会喝得叮咛大醉？”
谭志军说：“在江上打鱼天气冷，我们都会喝一二口酒，暖暖身子，不过我们喝酒都有分寸，绝不会喝醉的……哎，你是指尤建设那小子吧，那小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，太不像话了！”
甄建国问他：“他在哪一条渔船上？”
谭志军说：“好像在四号船。你问这干什么？”
甄建国说：“没什么，我只是问问。谭船长，咱们的船在营部靠不靠岸？”
谭志军问道：“营部又不在江边，你问这个干啥？”
甄建国撒谎说：“我只是想抽空到营部串串门，那里有我的一个老同学。”
谭志军说：“小子，实话跟你说吧，临上船时老陈找过我，让我好好地看住你，你小子可了不得，连老陈都敢顶撞。”
甄建国说：“船长，我哪敢跟他顶撞，那一天开会，是他那个傻弟弟做的傻事，我帮他解了围，他反而不领情，怪到我的头上来了。”
谭志军说：“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，老陈那个人啥都好，就是气量太小，以后你跟他打交道可要小心了。”
甄建国说：“他不是军人出身吗？又是个党的干部，怎么会这样呢？”
谭志军说：“你呀，书本读得太多，幼稚！这个社会就是个是是非非太多的社会，昨天还是个功臣，今天咋样？今天突然就会变成敌人了。老陈也是个人，他也吃五谷杂粮，所以说每个人都有他的长处，也有他的短处嘛。”
甄建国说：“船长，听口气你是他叫来当我的说客的。”
谭志军笑道：“小子，你也太抬举我了，说实话，我才懒得管你们的破事、烂事呢。只不过你上了我的船，我劝你几句而已。”
甄建国问道：“这么说你肯帮我啰？”
谭志军说：“帮你啥呀？你小子千万别干什么傻事啊！你们之间的事情我都听说了，你们刚踏上社会，没经历过什么风浪，以后做任何事情都三思而行，千万别冲动了。”
甄建国问道：“谭船长，我们的事情是不是指导员跟你说的？”
谭志军说：“这种事情还用得着他跟我说？俗话说，‘好事不出门，坏事传千里’，你们的事情早就在连里传开了！”
甄建国问道：“在连里传开了？都说些啥啦？”
谭志军说：“说你跟尤建设两个人为了争一个女人打得死去活来的。要我说，天涯何处无芳草，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那样。”
甄建国追问道：“谭船长，你还听说什么啦？”
谭志军说：“好了，你也别再问了。我跟你说，还是在船上干活自在，天高皇帝远，谁也管不着你，我说你这次上船上对了。你听我的，这两天你也别再傻干了，好好保存一点体力，再过两天，船就要到下游乌苏里江捕大马哈鱼，到那个时候人累得就跟王八犊子似的，什么事情都不会想了，你哭爹喊妈都没用！”